星期六, 6月 16, 2012

大獨裁者與阿拉丁

 
近日看了Sasha Boren Cohen的新片《大鈍裁者》The Dictator,絕對值得推介。 

單純從《鈍》一片來看,只是波叔的大製作娛樂片而 已,有朋友指其笑位太淺白,故事太直線推進,水平跟當年的《Borat》或《Bruno》不可同日語。 

可是我並不相信波叔這次拍得通俗是「回塘」或者「荷里活化」。

首先,遠在七十多年前,差利卓別靈有套經典電影叫《大獨裁者》(The Great Dictator),而波叔的電影叫(The Dictator),然後再想一下,差利卓別靈和波叔Sasha都是猶太裔笑匠,波叔透過電影向前輩謙遜地致敬的意味,就變得非常明顯了。(較不謙遜的用字是The New Dictator,或者The Great Dictator 2012) 

再對兩套電影的大綱,原來非常相近:差利飾演的猶太理髮師,因長相太似獨裁者希裘爾 (暗指希特拉),誤打誤撞當了元首,平息了一場世界大戰。而波叔的獨裁者Aladeen誤中詭計淪落風塵,巧取豪奪擺大烏龍後,奪回原來身份,同樣為自己故鄉消瀰戰禍。

《大獨裁者》是差利首部有聲電影,由默片到有聲,是很大挑戰。差利善用了聲音,惡搞希特拉的德語,每逢「希裘爾」發惡,總得講上一大串古怪又滑榰的德文,講到自己氣咳。波叔在《鈍》片中惡搞中東話("HIV Aladeen"以及直升機那幕 ),很可能也是向差利致敬。 

差利在電影結尾有段5分鐘的獨白,慷慨激昂,語重深長地警戒後人,要多點人性,少些機械化,多點關懷,減少貪慾,士兵是用來保衛人民,不能助紂為虐...這段演說,在電影上映後幾年,二次大戰打得最熾烈,槍炮連綿的日子,鼓舞著很多人的心靈。 

波叔在《鈍》片的結尾,同樣透過Aladeen的獨白表達他的批判,只是他不像差利般直接明顯,反而連篇歪理:假如美國是獨裁國家,可以將財富集中在1%的人手中,讓他們賭錢炒作,賭輸了可以用民脂買單。假如美國行獨裁,表面上有很多電視台,實質上由一個家族打理,可以透過媒體恐嚇市民,令他們支持對自己不利的法案,假如美國行獨裁,就可以名正言順監聽百姓的電話網絡、折磨敵國戰俘,所以獨裁多好... 

觀眾聽在心裡,頗有種歪打正著的戲謔感,正因為美國自稱民主政制,但上述獨裁政權才會做的事,近年美國全都做了。 

將兩套電影的種種並排,可以看到一種文化傳承:1940年差利要批判的對象是很鮮明的納粹軸心,然而到了2012年環球化和企業化的社會,敵人面目變得模糊,更往往隱藏在民主政體和自由市場中,所以波叔的角色就忽正忽邪,時而口出誑言,時而白話黑說,用意無非突顯現今的「偽正權」,跟獨裁政體原來同樣邪惡。 

從這個角度看,《大鈍裁者》,已經合格地從前人手上接棒。 

只是《大獨裁者》在1940年上畫後一年左右,美國因日本偷珍襲港向軸心宣戰,二次世界大戰正式爆發。到了今天的《大鈍裁者》,歐洲經濟發展有點從走二戰時的回頭路。而中美有著各種暗湧,局勢之晦暗凶險,實不遜當年,尤其1938年的納粹黨,初期也是以「和平崛起」作口號。

星期四, 6月 14, 2012

小氣

近日跟前前前同事L吹水,她稱公事不順暢,其他部門老是留難,或者故意不予理采。L行事頗為低調,甚少樹敵,為何近來無故受擾?仔細打探下,原來一位離職幾年的舊怨,透過公司內的人脈留難L。那位舊怨也不是犯下甚麼血海深仇,純粹一次飯局間互相頂撞幾句而已,想不到五、六年後以這種方式爆發出來,想來也心寒。

我認為,小氣就是「遇到外力干犯時,作出過大的負面反應。」(小家子氣是另一回事,那是孤寒和寒酸,跟氣魄外觀有關。)

其實「遇上外力干犯」是當事人主觀的感覺。可能 L根本沒有頂撞那位冤家的意圖,純粹是對方對號入座,然後將怨憤上綱上線而已。

至於何謂「過大的負面反應」?上述那位冤家,處心積慮幾年去報復的例子過於極端。換作日常生活,小氣的界線就變得很模糊。

比方說,別人笑我矮,我在心裡氣了兩天,算不算小氣?可能是,也可能不是。換作生氣兩星期,相信某些看倌會認為有點小氣。再換作我即場反台打人,另加生氣兩年,相信大家都不會認為是小氣那麼簡單,直頭有燥狂病。

小學一年生的橡皮糖被朋友偷吃掉,在他們的世界觀裡,是天大的罪名,因為橡皮糖很貴重。但同樣事情對於大人來講就微不足道。可是,有些大人的世界,其實比小學生好不了多少,所以某甲今天講的一句話、某乙今早的眉頭眼額,全都可以成為積怨的燃料。

要「戒除」小氣的辦法,就是令自己的世界變大,擴闊自己關注的東西,例如進修、增大社交圈子,培養新興趣、關心社會之類。有些人天生就可以哈哈一笑放得下,有些人就是豁達得可以橫眉冷對千夫指。對於吾等販夫走卒,having bigger things to worry about,似乎是較實際的技巧。

認識黑人的朋友或會問:你以前跟這麼多人絕交,扮甚麼大方講道理?首先我認自己是個小氣種,所以對才會對這話題有一定的想法。其次就是跟對方絕交,我生氣的時間其實不很長,通常都是一兩天左右,接下來所以「不原諒」對方,是看穿了對方性格就是這樣,無法改,而我剛好受不了這種行為舉止,只是交際手腕較圓滑的人,看到這類無法解決的矛盾,會選擇靜靜淡出,而我就較笨拙直接翻臉而已。

再說,我知道自己小氣,比起不知或不承認自己小氣的人,有極大分別。




星期一, 6月 11, 2012

加班

因為工作關係,最近有甚麼想講都會在facebook 發洩,換言之冷落了twitter和這裡。

舊公司返五天半,理論上時間不算長,放6點,但返9時正,頭半年還可以,隨著工作量增大,慢慢開始發現要在休息和私人生活上作出二揀一的選擇。

最麻煩是公司由一個簡單的小部門開始略為擴充,大家有各自的山頭和利益沖突。大老細第一次管理這種架構和工種,每天拿各同事做human experiment,例如看看小弟的工作能力極限在哪裡,記得有次他問,為甚麼6點半放工,而不是留到8, 9點?那即是有未用盡的capacity,然後次日就想些新的ad hoc job塞進來。

我想香港大多數老細都是這樣思考,也沒有特別不愉快的情況,正如前輩教落,有路就行,反正做in house太久,風格和工作習慣都會停滯,考慮過客觀條件後,就給老細送上大信封。

關於加班倒有一些看法。首先是一個良好的系統,多少應該有點redundancy,例如搭客機實際上有若干組後備引擎,油缸亦有額外燃料作不時之需。換作人力資源,平日把工時推到最盡,一旦有突然狀況,伙記們想OT也不行了,因為連睡眠時間都賠上,也增加不了多少生產力。

施永青老闆都有講過類似的講法,大意是公司有些冗員並不打緊,一旦要精簡架構,尚有肥肉可減,否則就是削筋見骨,影響日常運作了。

要員工開OT,跟熬夜是一樣的,基本上是短期內催谷一些額外的productivity,之後要付上一定代價。長期開OT,跟長期熬夜的現象也相近,就是平日整體performance下跌,本來用八小時可以完成的東西,變成用十數小時才做得完。即使用香煙咖啡葡萄適去催谷,亦只收一時之功,長遠身體會變差,有了咖啡頂多只能推回普通狀態,沒有的話會跌到below average。

另外即使要OT,也得有一個明確目標和終點,例如要趕出版某本書刊,死線是某月某日,有了終點,員工會懂得自我調節,何時加幾錢肉緊,何時小休一下。例如小弟舊老細為了OT而OT的主張,本身沒有終點,對於員工士氣和體力是個無止境的消磨,像我能逃跑的當然跑掉,不能走的大概會把五小時的工作拖長到十二小時去做。(當然老闆是個有小聰明的人,算到這一點,於是要求員工每天填表申報是日工作流程,詳列每件task所需時間,那是更大的內耗,在此不贅。)

正如側田兄的博文講過,香港工作有種壓逼感,他指那是缺乏流動性產生的現象,我想假如我因各種緣故被綁死在這份工,大概也會變得同樣黑口黑面。論工時更長、工作環境更demanding的工種比比皆是,可能最大差別就是過客和原住民兩種心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