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月報一篇社論。
香港的核心產業是金融和地產,其他都必須讓路,包括創作、環保以及任何閣下認為是美好的事物。
以前看設計forum 關於香港創意的意見雜陳,有痛心疾首者,亦有人堅信「做好自己,你地唔好咁多嗲,邊度都係一樣」
黑人覺得以上兩派人都錯了。
認為香港設計「墜落」了的一群 (黑人曾經是其中一份子),他們指十幾年前的大師如靳隸強、劉小康、陳幼堅等等後繼無人,是後輩不濟。第二派人,多屬自學或低學歷出身,挨過,憑自己努力取得一定程度的成功。既然自己在差劣環境都能修成正果,其他人為何不能?no excuse!香港一定得!
先談第一批人。
他們察覺到創業工業水平的下降,由於整體因素並無大改變,資訊流通了、製作技術改良了、教育比以前更普及,唯有推斷是新一代人材變差,最常見的指控就是新一代設計人懶了,新客戶變得更細膽和孤寒兼更加無品味。
後輩是最易攻入又拙於反擊的出氣袋,論資行輩的行業尤甚。
媒體評論人郭繾澂討論電影業時卻沒有將責任指向後輩,反而認為8,90年代出現的港片盛世是不正常的發展。黑人認為,設計業在8,90 年代高速發展,同樣是建基於某些不正常地優厚的條件,現在特殊條件消失了,大家只是打回原狀而已。
第一派人最愛將香港跟xx 比較 (xx可以是任何一個城市、人物或國家),長期留意黑人博的朋友,也不難發覺黑人以前每逢見到外國有好創意時,就會抱怨香港的不好。
直至有一天讀李照興的「潮爆中國」見到這麼一句話:「香港人最大的盲點,就是錯把我城當我國」,立刻開竅。
第二批人靠苦幹靠挨,認為大家只要付出努力同樣可以成功。這種人最大的盲點,就是忽略成功很大程度需要靠運氣和社會氛圍。他們同樣有「我城當我國」的問題,將個人的努力放得太大。一場戰爭的成敗並非繫於個別士卒武勇,把鏡頭放在英雄的勝利,很易忽略整條戰線的潰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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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彧暋提及創業文化「一環扣一環」,十分認同。
看過Derren Brown subliminal advertising 一片,就會明白創作人極易受到環境潛移默化。例如日本所以能夠有精美的平面設計,因為設計員耳濡目染都是優質的typography,打開電視就見到很仔細的video graphics,就算資質平平的日本設計師照抄都有板有眼。
另外日本人有強烈的工藝民族性,辦事細心精密。沖繩之旅隨意到一間廉價食堂吃早飯 (250日元),另有一條封閉的通路專供員工服侍客人之用,客人不用擔心跟侍應爭路,往往就是這種為人著想的細心,令日本的設計看起來很窩心。
到Lawson買凍飲零食,所有包裝設計都極其精美 (可能因為設計稍差就會給淘汰掉吧?),每天都見到這些設計,想出來的東西自然也會有點相近。而日本人能夠有優良的平設和包裝設計,又得先取決於製作優良的字款系統,優良字款固然又是日本人工藝文化的另一個體現,但客觀條件上日文的字款設計多元化,跟日本文字結構遠較中文簡單有點關係...日本印刷工藝的地位頗尊崇 (至少人地有typographic annual,華文社會還未有),而印刷業在華人社會的地位尚未合理。一環一環地推論下去,日本人設計的「美」並非某一兩位天材設計師偶然的成果,乃屬於日本社會及民族整體表現。
張提及的metal gear solid 4 更不是小島秀夫個人成就,那是一個多元市場 20多年來的結晶 (Metal gear 第一集於1987年出版),metal gear換在香港只會變成明報周刊另一個令人失落的結業故事:遊戲公司堅持10年被淘汰,老闆嘆息:「在香港搞遊戲,根本沒辦法跟外國公司鬥。」
以前香港都有一些類似metal gear主題的漫畫如「強勢」和「港九大戰」以及近期的「密殺戰群」,都因為市場太細無法普及,又,因為市場細,無法孕育出類似日本的專業編劇、資料搜集員和監製,作為一般讀者不會看到這個分別,只會覺得港式漫畫無料到。
這不是代表香港人比日本人差。日本是一個國家,香港只是一個城市(仍未跟大陸市場接軌),市場生態無法類比。
講創意激盪,潮爆中國提及大陸整個年青人的創意氛圍:雨後春筍般的貨倉畫廊,地產商贊助的年輕藝術家活動、大量調劑生活節奏的自家咖啡館、街頭表演、行為藝術 (例如在長城搞快閃 rave party ),雖然政治氣氛封閉,但整個氛圍仍屬於燥動不安的青春期,不斷探索、發展、突破,社會又大得足夠容納大量另類東西。
內地正值創意青春期,而香港就像二十後代的青年,還未有一套屬於自己的定位,但又不再青春。
要尋找自己的路,須知己知彼,放低返回青春期的一廂情願,正如Jim Collins 在Good to Great 中所講的Optimism in the face of brutal truth (樂觀,同時面對殘酷現實)。
香港的文化是快狠準、幾錢廣東人的實用主義和殖民地中西合壁的「雜」。我們想創意點子的速度可能屬世界一流水平,想到創意後,將之急速榨乾榨淨的狠勁也是令人汗顏的,夠快又夠狠,自然cap錢準。
由於港人的快和狠加上小城小市場,我們必須「雜」:攝影師影人像, 還要兼顧wedding 、外景、product shot (泛指金屬食物塑膠木器及所有product)。藝人要載歌載舞,同時要演戲拍劇晚上玩綜藝節目。當舞台劇的,要教跳舞、教唱歌教琴甚至兼職侍應幫補收入。做平面設計的要兼顧攝影插畫執相寫網頁。做電影要兼拍廣告、教書、寫作、做後期、寫劇本。港式「多元化」外國人聽了十居其九都會O嘴,因為在香港搵食,幾乎每人都要學三四人的本事,至少,可從我們的茶餐廳文化見於一斑:這裡中西日韓市面流行的都有,全都不是很專門就是了。
因為每人都雜,香港人對於專家的價值不高,甚至覺得「專死一樣,好易被淘汰」。既然缺乏專家追求一件事的最高標準,大家對於質素也就不甚了了,為了快為了平,質素反而要靠邊站。走去七仔打開凍飲櫃,絕大部份都是執生、快、平又compromise的製品。這是設計師、marketing、老闆和消費者的共業。
香港不是沒有創作空間,只是想創作就不要有主流之想,更加要有兩手準備幫補收入,實情如此,如其頓地啼哭,不如埋首努力或者收拾細軟另覓樂土。
12 則留言:
太好,終於看到你談設計。我喜觀這種文章,我覺得這類評論對業者很有幫助。
我有些想法,整理過之後又up兩句先。
唉~鍵誤,喜歡
我覺得,要把陳幼堅等輩放進香港的切雞史,甚至說為香港的切雞開一個小結,我覺得還太早,因為香港的切雞/視覺特色,還不算有很獨特/個別於別城(eg台灣大陸)的元素。
我同意文化是要耳濡目染,在文化發展的中早期(eg:70-80年代的香港流行曲也有不少是外國OT的)有模倣甚至抄襲(噯,模倣某程度上也是一種用典呢)我覺得也無可口非的(你看就連外國到現在還常常翻炒andy warhol果四隻tone就知啦)。問題是那個時代是不是該過去了呢? 當我們在香港唸切雞時,art and design history都沒有探討香港甚至華人的文化史,我們就很自然覺得我們這方面沒根源可依。
是的,我們這一輩都學會依本子(上一代)辦事,所以朋友兄曾幾在他的blog(我記得係關於西九的)問過一個(其實已經常常提及的了)問題 : "大家想點?" 沒有搞清楚what the hell are we doing,沒有搞清楚自己這一生想做乜,是我們這一代,甚或這一行的最實質問題。
黑人你說"香港不是沒有創作空間,只是想創作就不要有主流之想,更加要有兩手準備幫補收入,實情如此"其實我是同感何等強烈,那天回港下機,感覺香港的動蕩,是有不少創作的機會(咁你都知我有幾唔主流架啦),問題是當要在這地方準備生計,人,畢竟是要"生存"的(在這地方卻倒不用"生活"),所以我才只好收拾細軟罷。
在office看到就寫的以上言論未經整理,請諒。
P.S. : chris, 黑人 你地邊晚得閒我地黎個糖水局啦,我4號晚上機喇。
經常覺得建築已算是在香港設計行業中相對來說較好收入的一辦,但如果你仍是要緊持設計的質素,你一樣會要乞食。
唯有在不用揾食的地方講吓創意囉,呢個係我自己對應呢個社會條件局限既一個辦法。
再說下去的話, 共業何在? 為什麼我們要"保持競爭力"? 為什麼樓價要那麼貴? 為什麼在香港要鬥cap錢? 為什麼要趕著取外國護照?
> chris
老調重彈,純粹洩洪
> 塞米
香港是很危險的,還是快快回老家吧
暫約下星期三啦
> 米搞
大家咁話啦,香港不是搞創意的地方
一早知,明晒。日子還是咁過。得閒畫下遊記自得其樂!
> kenka
所以香港根本不是甚麼創意或文化城市
是cap 快錢城市,cap 完就好走了
大家的阿爺阿麻、太公太婆都沒有當這裡是家
純粹走難落黎借個地方,可能係時候再上路了
唔理你咩調啦,文章有見地就係好調~~
又,我都係唔好再扮學者口吻講野喇,reduce my fake big boobs(~講少d假大空),諗諗下都係i will get my done算了。
i will get "my" done
外國讀書...
sorry, 又係鍵誤無打job.
唉,講多錯多。
sweet jane
打字失誤,多多包涵
又,如我的留言有影響到任何人,敬請見諒
> sweet jane
外國讀書都會打錯字既
好多鬼佬都唔識grammar
月有圓缺,人有長短,何須介懷
喜歡呢篇。很贊同從事創意工業是很受環境限制,香港固然不是理想之地,但外地月亮也不一定圓,像我現居的德州鄉間,再有創意也沒有用,因為根本沒有多少人懂。但只要開個多兩小時車到Houston或Austin,便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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