轉載：卓斯傳奇 (The First Chronicles of Druss the Legend)

書評：卓斯傳奇
作者：灰鷹爵士
《卓斯傳奇》
The First Chronicles of Druss the Legend by David Gemmell
原著：大衛·蓋梅爾


這是蓋梅爾成名作《傳說》（Legend）的前傳，敘述 Drenai 民族有史以來最具傳奇性的勇士卓斯年輕時的成長過程。《傳說》一書是蓋梅爾的出道成名之作，寫 Drenai 帝國面臨數百萬蠻族襲擊，而阻擋蠻族長驅直入的最後據點，是山間的 Dros Delnoch 要塞。這座堡壘共有六層城牆，每道牆厚達三英尺，而駐守期間的數千孤軍就是保衛家園的唯一希望。《傳說》故事開場的時候，卓斯已經是個年近七十的老人，經過一生大風大浪，如今他只想歸隱山林，平靜地死去，結果又被捲入這場最是壯烈的要塞保衛戰。這本小說寫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英雄，在生命的盡頭最波瀾壯闊的一頁。要塞成為一個像徵符號，戍守堡壘的每一位戰士，都將之視為不同的意義代表：自我的追尋、罪衍的救贖、精神層面的自我實現，或甚至只是忠於自己的職責。這本小說至今仍被讀者認為是蓋梅爾最好的一部作品，也已經具備了他的小說中幾個特別的元素：寫實而殘酷的戰爭，英雄所具有的意義和其所帶給周遭旁人的力量，壯烈但不失狗血的死亡。英雄的形像一直是蓋梅爾在小說中不斷探討的主題，他的英雄是霍華式的，野蠻的、粗獷的、豪邁而直率的，同時也是缺陷累累的。

《卓斯傳奇》在《傳說》之後十年才問世，為想要了解卓斯前半生冒險經歷的讀者提供了最好的題材。卓斯的祖父拔爾丹是個最讓人畏懼的殺人魔王，奸淫擄掠，殘暴無匹，揮舞著手中恐怖的雙刃長柄斧，猶如瘋狂與死亡的化身。在他終於死得其所之後，卓斯的父親布萊斯隱姓埋名，四處躲避旁人的追捕，卓斯繼承了父祖的強健體魄，卻生性暴烈，動作粗蠻，脾氣火爆的他瞧不起父親的怯懦。後來他遇見了溫柔美麗的露雲娜（Rowena），從她身上才發現到真善美的一面。新婚燕爾的卓斯有天和村人一同到森林裡伐木，返家時才發現強盜來襲，殺光了村裡所有的男人和老弱孩童，年輕女人則通通被帶走，准備賣給奴隸販子。露雲娜也在其中。

幾近瘋狂的卓斯翻出當年祖父所使用的黑甲銀盔，還有那柄彷佛具有魔性的斧頭，出發去尋找露雲娜。後來經歷了與強盜的血腥戰鬥、加入東方 Ventrian 的軍隊，為一個年輕皇帝取回江山，拋棄了為他帶來力量，卻也帶來凶殘嗜血殺欲的斧頭，被山寨土匪折磨得不成人形，在死牢裡渡過悲苦歲月，為了露雲娜追尋七年，最後卻發現她早已喪失一切記憶，更已為人愛妻....

平心而論，《卓斯傳奇》這本書的故事，遠不如《傳說》來得別出心裁，其實就是典型的劍與魔法奇幻小說中的英雄成長經歷，而蓋梅爾的文字也很平淡，就表面上看來，充其量是本二流的老調重彈罷了。然而卓斯這位人物實在太過精彩，即使他所經歷的冒險我們可能都在其他地方見過，發生在他身上，再平凡無奇的陳腔濫調，全都成了最驚心動魄的壯烈史詩。蓋梅爾筆下的卓斯，是個如同《烙印勇士》裡的凱茲一般無畏無懼，勇往直前的魄力戰士，揮舞著手中長柄蝴蝶斧，出入千軍萬馬如入無人之境，所到之處掀起的腥風血雨，骨折肉散，足以讓最嗜血的讀者也皺眉喊疼。他脾氣火爆，大字不識，又懶得聽人長篇大論，然而他對生命和戰鬥，自有一種天生的原始本能。加上他最精彩的冒險夥伴，風流浪子的吟游詩人席班（Sieben），兩人個性南轅北轍，一個深情專一，一個卻到處留情；一個以行動證明一切，另一個卻雄辯滔滔，靠著三寸不爛之舌招搖撞騙；一個揮動巨斧劈筋裂骨，一個舞劍輕靈，飛刀婉轉。這兩個成天鬧別扭的人，卻是最相知相惜的的夥伴。

蓋梅爾終究還是比較擅長寫老英雄那種驀然回首十裡紅塵，所有恩怨盡付笑談中，有知心戰友並肩抗敵，便死不足惜，看新一代的英雄戰士生成，也會露出會心一笑的境界。在《卓斯傳奇》中，卓斯終於從虛無的暗淵深處，坦然面對自己的恐懼，擺脫長久糾纏的魔障，救回露雲娜，正是英雄美人大團圓，全書告終的時候，他卻又跳過二十年，寫四十多歲退休在家的農夫卓斯，本欲安享晚年，因緣際會又讓他身不由己再赴戰場的故事。然而這次不再是征戰異域，而是在另一座山口捍衛家園，而來犯的敵軍首領，正是他當年曾經出生入死的異國皇帝。和他情同手足的將領和他一手訓練出來的精銳死士，突然間全成了他的敵人。短短四十頁，竟有著前面三百頁所沒有的深沈與歲月的蒼涼，國家興亡、民族榮辱、悲喜記憶、親密愛人、袍澤情誼、昔日戰友、後生晚輩，生與死，他生命中所有累積的線索和能量，在 Skeln 山口這一戰，作了一個總結算。先前只是單純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敘事口吻，突然一變成了老靈魂的哀悼與嘆息。他仍然戰鬥不休，仍然無人能敵，然而有些傷口，永遠不會再愈合。

前後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，不禁令我想起 Orson Scott Card 那兩本連續獲得星雲和雨果獎雙料的科幻小說，孤寂的未來天才寓言：《致命兒戲》（Ender's Game）和《亡靈代言人》（Speaker for the Dead），也更加深了我去探究老英雄在《傳說》一書裡最後歸宿的欲望。

蓋梅爾的小說，堪稱是羅柏·霍華（Robert E. Howard）流派劍與魔法／英雄式奇幻的最佳繼承人，他的文字或許沒有霍華獨有的“野性的詩意”（the poetic savagery ），但他筆下所描繪出的那個世界，洪荒、原始、殘酷而野蠻，以及他寫出的悲劇英雄，正是最好的明證。從某些方面看來，卓斯和他的夥伴席班，不正恰好具備了霍華那個永垂不朽的蠻族英雄科南所具有的特質嗎？而卓斯的那柄附魔戰斧，則隱約有著向同鄉麥可·摩考克筆下的艾爾瑞克（Elric of Melnibone ）致敬的意味吧。


大衛·蓋梅爾的作品，推薦給：

1. 喜歡《烙印勇士》主角凱茲那種大魄力，戰鬥場面超血腥寫實，卻又強悍到難以想像的地步的讀者。

2. 喜歡《蠻王科南》(Conan the Barbarian)中那樣少了典型歐洲中古風味，而更原始、蠻荒，弱肉強食，卻也更真誠粗獷的風格的讀者。

3. 對英雄形像的再探究有興趣，想看看在傳統英雄形貌中能夠有什麼樣的新改變的讀者。

4. 單純只想找本精彩刺激，打得痛快殺得過癮，文字又很簡單，書也不會太厚，作為消遣娛樂的讀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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篤篤篤撐那邊說寫書評，自問是寫不來了，唯有轉載別人的舊書評響應一下。

我就是看了這篇之後，才中了David Gemmel的毒癮。講開又講，離開奇幻圈子多年，都有好一段日子沒有看過灰鷹爵士的文章了。